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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个月的一天下午，我回了趟家，接父亲来医院检查眼睛，他的白内障已有多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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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日的午后，阳光温暖明艳，路两边，草已黄，叶未枯，田野里还有待收获的庄家。父亲坐在车里，眼睛注视着窗外的景色，一语不发。我正想找话和他闲聊几句，他忽然开口，吟出了几句毛泽东诗词：“岁岁重阳，今又重阳，一年一度秋风劲，不似春光，胜似春光”！一旁的我，会心地笑了。* O( b ?4 }7 Z9 h: e3 f7 a1 o
/ J7 x1 q H9 Z) s/ x8 H 这就是父亲，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，一辈子没有走出庄稼地，一辈子辛苦劳作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唯一和邻人不同的地方，就是他的爱好兴趣。父亲爱好读书，他读的书五花八门，天文地理，文学历史，中医药理，奇闻异事，甚至占卜星术，无所不包，但凡纸上有字，他总要捡起来看。记忆里，都是昏暗油灯下，父亲看书的身影。不仅如此，行走路上，他会停下脚步，端详地上的一块石头、一段树枝，甚至石头的花纹，我小时候，记得他曾经把花生米插在圪针（荆棘）枝上，插在罐头瓶里，当干枝梅花；也爱拉二胡，吱吱呀呀的二胡声，陪伴了我们的童年。奶奶的娘家是书香门第，识文解字的奶奶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爷爷后，生下的孩子，全部送回娘家养大。父亲，包括姑姑们爱读书，大概是受他们姥姥家影响。: A* q9 ?* p/ H! k6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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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爱好，在当时，在农村，实在不是个好事。他的这些习惯，肯定会耽误干活。父亲很勤劳，干活效率却不高，唯有多干，往往是归家最晚的一个，被母亲讥笑：出了一辈子愚力。父亲性格平和，甚至有些绵软。也正得益于这种性格，他才能安稳地度过了文革岁月。病妻、弱子、富农成份。那个时期，那个环境，刚硬的性子，会被摧折的。当我记事时，家境已好。文革的苦难，我没亲历。但是，母亲和哥哥姐姐们，经常痛说家史。旁听他们诉说，我幼小的心灵就被压抑的沉重。但是父亲从来不说。他用行动教给我们：既然不能改变，那就接受；既然除了奋斗别无选择，那就奋斗。父亲从不求人，也不会寻求捷径，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，往往事倍功半。受他影响，我们兄弟姐妹的性格，都很踏实，却缺欠灵活。) [9 c8 p( {: @9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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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下农活后，蹲在墙根，点一袋烟，拿起书，对父亲来说，是最大的休息。他从来没说过让我们好好读书的话，也没期望我们“知识改变命运”，读书对他来说，就像吃饭、睡觉一样，是生命的本能。虽然，能读书的时间，是少之又少！我们兄弟姊妹都成家以后，他空闲时间多了些，看书涉猎的内容也更多了，侄子侄女们的教材，也成了他的阅读内容。有一次，他曾捧着一本初中代数，很无奈地对我说：“这个，我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了”，弄得我苦笑不得。就这样嗜书如命的父亲，到老年，有时间看书了，眼睛却得了白内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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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^( z+ ~3 w* o" v$ ?: F$ M, s 出于对手术的盲目惧怕，我数次建议父亲做手术，他都拒绝。视力不好，看书的兴趣却不减，他就在模糊的世界里,抱着书本，戴一副破旧的老花镜，在母亲的絮叨声中，艰难地辨认。专业配镜的女儿，却无法为他配一副清晰的眼镜 ，愧疚无奈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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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年，说什么，也得给父亲做手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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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11-10 08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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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11-10 09:11
发表于 2010-11-10 10:51
发表于 2010-11-10 11:28
楼主
希望你的父亲早日“重见光明”
